生脈散與老年癡呆

時間: 2011-08-06

鍾知霖

老年性癡呆,或叫早老性癡呆,英文簡稱是AD。現代醫學認爲,AD 病是一種不可逆性的腦功能逐漸衰退性疾病,尚無任何有效的能夠治療和阻斷這一疾病的方法。  

劉力紅前輩說:“作爲中醫,怎麼看AD 病?AD 病有沒有治好的可能?對這個問題我是比較樂觀的。其實 AD 病,從六經的層面去思考,就是一個少陰病。AD 病的早期是由記憶障礙開始的,並逐漸發展到神志障礙。記憶的問題實際就是心腎的問題。記爲貯藏過程,這個過程與腎的主蟄、封藏相應,故記的過程系由腎所主。憶則爲提取過程,與夏日之釋放相應,故憶的過程實由心所主。因此,記憶障礙實際就是心腎的障礙,就是少陰的障礙。而神志的障礙則更與少陰心腎相關,以心藏神,腎藏志也。

少陰病的病機是:脈微細,但欲寐。《康熙》所言:‘寐之言迷也,不明之意。’老年性癡呆是一個迷而不明的狀況。否則,怎麼會連居住了幾十年的家也記不住呢?既然老年性癡呆是地道的‘寐’的狀態,當然就應從少陰病去考慮。少陰病固然危重,但也還是有迴轉之機,救逆之法。因此,從少陰的層面去論治AD 病,應該大有文章可做。”

說到“但欲寐”少陰病,明顯屬於陽虛一類,那就不能不談論一下生脈散:麥冬15,人蔘10,五味子6(唐・孫思邈/金・張元素)。哪種參纔是真正的人蔘?這在中藥界還沒有定論,我們認爲當屬高麗蔘一類,但現在很難弄到這些正品人蔘,所以就經常以西洋參、花旗參來代替,再其次會用黨蔘代替,但療效肯定就是一個不如一個了。

這裏麥冬是主藥,很容易誤解是清補肺氣的方子。生脈散主要的功效是“生脈”。在當初,有的病人的脈象很微弱甚至手診感覺不了跳動,一服用生脈散,很快就出現明顯的脈象來了,所以就叫做生脈散。這個方子怎麼會生心脈呢?妙就妙在五味子的應用。五味子是一種味酸的藥,而這個酸的藥會把你的氣收住,會從腎跟肺這兩個作用點把你的氣抓住,讓你吃了生脈散之後,補的氣不能夠亂跑去幹別的,只能做補氣跟轉化爲血的事情。生脈散既善生心脈,則其善生心氣可知,其善補心腦可知,其善增強腦功能可知,其善療AD可知。

或許你會問,五味子也可以用芍藥代替啊,好象也具有此能。生脈散妙就妙在這裏,未經炮製的五味子是紅色,紅者心血之色啊,能領你往心血裏面跑,而白芍藥不行,赤芍藥也不好,所以整一個方子雖然僅三味藥,但實在是妙啊!如果會用藥,根本就不用開那麼多藥來浪費資源,張仲景、孫思邈就是惜藥如金。但現在很多中醫動不動就開一大堆藥,實際上是還沒弄明白其中道理,總之開多一點又不會死人,也能產生更大的利潤。

由於生脈散偏於寒涼,所以有的人會擔心有的老人家受不了。這個不用擔心,除非病家素體虛寒,那就加大一點人蔘的量着重先補氣,最後再作調整按15:10:6的比例來配(實在不行就加點肉桂來反佐)。並且,往往還加上3克黃連效果會好一點,爲什麼呢? “黃連久服令人不忘”,老年性癡呆就是經常忘這忘那,非常對證。這黃連之苦寒,苦久則從心而化火,別擔心其藥之寒涼,並且黃連用量很小!黃連爲什麼會“久服令人不忘”呢? 黃連苦而入心,心主神明,老年癡呆看似病在腦,實質是本於心,黃連再加上那個生脈散,就可以見效果了。

但要注意,這個藥是散劑比湯劑要好,並且還是午時服用就更好,因爲午時是心經對應的天時,這時心經功能最旺盛。 

[附]  據美國最新一期《臨牀營養學期刊》報道,日本一項研究發現,每天堅持喝兩到三杯綠茶,人們罹患老年癡呆證的機率就能減少一半左右。爲什麼呢?這與綠茶中所含的兒茶素有很大關係。兒茶素是綠茶中茶多酚的主要成分,也是一種重要的抗氧化物質,可以清除人體內有害的自由基,從而對預防和改善早老性癡呆證之證狀有着很強的功效。更重要的是,茶多酚屬水溶性物質,具有很強的擴散能力。因此,其中的兒茶素能順利地透過人體生理屏障,到達中樞神經系統及全身其他器官,這些都加強了其對老年癡呆證的預防作用。不過,研究發現,紅茶和烏龍茶等雖然同樣屬於茶類,就不像綠茶一樣具有預防老年癡呆證的作用。另據一項最新的研究顯示:綠茶裏含有的一種物質EGCC會阻止新生血管生成。這種反應對殺死不好的癌證細胞頗爲有效,因爲它是靠阻斷新生血管,藉由讓癌證細胞缺乏營養的供給,以“餓死“的方法來對付癌細胞。糖尿病患者喝綠茶可預防產生失明的後遺證,但孕婦或剛動過手術的人則不適宜飲用,胃不好的人,也不適合多喝。苦味之物,其性屬寒,如胃不好而不能產生一些胃酸來中和過量之苦寒,則有礙健康,綠茶也是藥,食療也須辨證指導。

肉桂引火歸元析

肉桂的作用中有“引火歸元”一說,以爲肉桂具有“潛藏”的作用,能將上焦之火封藏於下焦,其實不是這樣的。

處方時可能有這樣的體會,用點附子不太容易上火,而用肉桂稍多患者就會訴說出現咽痛等“上火”症狀,肉桂不但沒有“引火歸元”反而“促火上炎”。張錫純曾經論述:“附子但味厚,肉桂氣味俱厚,補益之中兼有走散之力,非救危扶顛之大藥,觀仲景《傷寒論》少陰諸方用附子而不用肉桂可知也。”

再看火神派用藥,附子可用到一二百克,用肉桂鮮有用到這麼大劑量的,看來肉桂確實比附子性質“活潑”,用之不當會引起火熱上炎。明顯與“引火歸元”一說相矛盾。那麼古人說的引火歸元應該怎麼理解呢,肉桂確實能引火歸元,但它只適用於一種特殊情況:即下焦陰寒過剩,真火無處容身,被迫逃往上焦,口舌咽喉出現上火的症狀或面色紅赤,這是陽氣即將外亡的危重情況,治療無疑是扶陽抑陰,溫補下焦陽氣。補足下焦陽氣後,下焦的陰寒雖然消失了,可是真陽還在上焦浮着沒有歸元。這時下焦的陽氣對上焦的真陽說:“回來吧,下焦已經是我們陽氣的地盤了。”上焦的真陽想回去,可是往下一看,中間的道路仍然是陰雲密佈,汪洋大海,深知自己如果直接往下走,還到不了家就會被陰寒滅掉,所以真陽不敢歸元。這時下焦的陽氣又想辦法了:派人把真陽接回來,要想衝出重圍,接應同伴回家,必須選擇一味性質活潑的藥物,靜而不動的藥物是不能勝任的。常說乾薑守而不走,附子走而不守,而前面又曾引用張錫純的論述,肉桂比附子還要活潑。這樣接應是任務就非肉桂莫屬了。有了肉桂的接應,真陽得以安全的返回火宅。

因此說肉桂能引火歸元。是幫陽氣找到回家的路,不是硬把陽氣壓到下焦。可以說肉桂的這種作用類似於通脈四逆湯中加蔥白的作用,通脈四逆湯加減法中有“面色赤者,加蔥九莖”,面赤是下焦陰寒逼陽上浮,用通脈四逆湯可以祛下焦陰寒,但上下焦之間的道路不通,而蔥白辛能發散,能通上下陽氣,所以儘管面部有熱還是用辛溫的蔥白,也是“引火歸元”的作用。可以說在經方中,用爲引火歸元作用的是蔥白,不是肉桂。那麼腎氣丸中用肉桂不是引火歸元嗎,在《金匱》關於腎氣丸的原文中是找不到用肉桂引火歸元的跡象的。後世趙獻可等人對腎氣丸的作用作了進一步發揮,這就應當另當別論了。可見肉桂能引火歸元,不是因爲它能封藏,也不是說能象牛膝一樣引火下行,恰恰相反,是取其“通”性,“升”性。

我們平時利用它這種作用的機會不多,因爲那是極其危重的情況(在目前的醫療環境下,一般病到這種程度都不找中醫看了,所以這種情況大家可能在病房都見過,但沒用過)。如果對“引火歸元”沒有清醒的認識,把肉桂用於外感溫熱的咽痛或相火妄動的情況,希望用它把火“引”下來,那隻能火上澆油,加重病情。但在用清熱藥的同時用少量肉桂是允許的,可以防止冰扼熱伏,這時是用的其反佐作用,而不能說是引火歸元。

由此想到了有些醫家用黃連、肉桂治療口舌生瘡,有人以爲這就是肉桂引火歸元的證明。如果單用肉桂取得療效的話,我們承認這是引火歸元,可是這裏還用了黃連,再用引火歸元的理論就沒有說服力了。我認爲黃連肉桂治療口瘡的機理可以從兩方面來解釋,從整體層面來說,其方名就表達了作用機理:“交泰”。黃連降心火;肉桂升腎水,心腎交泰,恢復了機體的平衡狀態,所以局部的口瘡得以痊癒。另一種機理是通過局部來解釋,口舌生瘡是屬於“火”,黃連能清火,用點肉桂是反佐,防止冰扼熱伏。這兩種解釋都比引火歸元易懂,而令人信服。

或有人問桂能降氣,如桂枝加桂湯苓桂棗甘湯,既然能降難道不能封藏嗎?要看桂能降氣降的是什麼氣,如果降的是陽氣,那麼它有封藏作用,相反它降的是陰寒上衝之氣,降陰氣正是其昇陽氣的表現。看一眼陰陽魚就明白了,象翹翹板一樣,陽氣上升的同時,陰寒就下降了。所以桂能降氣可以說成是:升是原因,降是結果。或又有疑問:桂能平肝,既然能“平”,難道不能封藏嗎,我認爲這類似於桂能降氣的問題。桂能疏肝是原因,平肝是結果。平肝仍是用其通散之力,肝氣有鬱時就能有肝氣旺的表現,能把鬱疏通開,肝氣自然也就平了。就像鞭炮,把火藥裹得緊,封得嚴,它能震耳欲聾;把它的封泥去掉,再放到時候只能“噗哧”一聲就完了。肉桂平肝也是把肝的淤滯疏通開,肝氣就沒那麼旺了,和柴胡鬱金是一個道理,而不是象龍骨牡蠣磁石那樣能平肝潛陽。

總之肉桂能“引火歸元”是因爲其能走散,而不是因爲能潛藏,所以只能用於陰寒逼陽欲脫的危重證,而不能用於一般的相火妄動或外感溫熱等情況。本文並不能就此畫一個句號,還有一個疑問不能解決:“木得桂而枯”,能克木的爲金,“八月桂花遍地開”,金秋時節開花,也表明桂與金有一定的聯繫。既然有金性,就應該有肅降之性,這與前面論述的桂性走散不能統一。或許可以“抵抗論”予以解釋(參看拙文《論藥物的明暗兩性》):“桂花能在天氣肅殺的季節開放,說明其有抵抗肅殺之氣的能力,這就更加證明了肉桂的作用向上向外”。不管理論怎樣解釋,肉桂比附子更容易使人“上火”是實際情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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