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初,看完資中筠先生的《閒情談美》,很想寫點什麼,又覺得沒有通讀過《資中筠自選集》,寫出來怕有隔靴之憾,就沒有貿然動筆。最近在看資先生自選集的另一本《不盡之思》,同事拿過去瞅一眼,道:這作者一點沒印象。我說:要有印象卻不難。於是說起《廊橋遺夢》,同事恍然大悟連說知道知道。用《廊橋遺夢》來介紹資先生,是無奈之舉。
資先生自陳,在一個極其偶然的情況下,應出版社之約翻譯了《廊橋遺夢》,純屬學術之餘的調劑,因而,在她所有的履歷中從不把《廊橋遺夢》列入著譯作。
張愛玲說,出名要趁早啊!資先生似乎並不以爲然,她有意避開熱門的《廊橋遺夢》就是實證。資先生自己列出的譯著分別是巴爾扎克的《公務員》、《浪蕩王孫》、《農民》;薇拉的《啊,拓荒者!》和阿蘭·德波頓的《哲學的慰藉》。在她看來,這些纔是載重負重的譯著。而《廊橋遺夢》,恐怕只能算作雙溪蚱蜢舟,哪裏載得動人生起起伏伏恁多愁?
有一篇《本傑明·斯波克醫生訪華逸事》的文字吸引了我。1972年(或1973年)斯波克醫生訪華,演講題目是“嬰兒斷奶和自己坐盆的年齡對其心理成長和一生個性的影響”。顯然,這一演講內容非常重視嬰兒早期經歷對其心理的影響。斯波克醫生的演講,當然沒有引起共鳴,以致他遺憾地說:“看來我所研究的問題在中國完全沒有用。”
對那個時代的中國人而言,講孩子早期的心理學研究無異於天方夜譚。即便在當今的中國,兒童早期心理亟需關注這一命題也遠未達成共識。
一些根深蒂固的惡習,絕大部分是因爲父母在孩子的早年疏於引導教育所致。學校裏的問題學生,絕大多數首先在家庭裏處於失控狀態。不少父母的一個通病,就是總拿別人孩子的優點和自家孩子缺點相比較,斥罵起孩子來振振有詞、滔滔不絕。有時我不免替他們擔心,要是孩子學樣,拿別家孩子父母的優勢和自己父母的劣勢相比較,父母們又會有怎樣的尷尬呢?
隨同斯波克醫生訪華的還有他的夫人。兩人婚齡四十年,感情甚篤。斯波剋夫人常對人講當年如何因陋就簡,似乎有許多溫馨的回憶。資先生親眼所見,小別才一日,斯波剋夫人即在窗口又是呼喊又是飛吻。然而不久,即傳來兩人離婚的消息。
看到此處,我心底不免冒出“作秀”兩個字來。以往,我單知道國人喜歡作秀,凡婚姻危機的,此前一定頻發親密照,以達到以正視聽的效果;凡沒有的盛大、和諧類,一定在口號中頻頻出現,以達到以假亂真的功效……作秀的理由爲何?掩人耳目,暗示對手,安慰自己……還是別的什麼?這個現象值得好好研究。
資先生並沒有我促狹的心理,她客觀地寫道:“在中國時(斯波克)夫人所表現的感情外露,正是已經感覺到了危機,我後來纔想起,這種熱情只是單方面的。”這不免又讓我想起了前一陣劇作家六六的表現。自家男人偷吃,女人挺身而出來處理後事,這是不是也是一種單方面的熱情呢?
資先生的文字還在繼續看,一邊看一邊寫吧。不等米下鍋,腳踩西瓜皮,看到哪裏寫到哪裏,也算一種難得的自在。
休提紅塵多少煩心事,我且消受這僅有的一點恣意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