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醫心目中的過敏性鼻炎
鼻竅粘膜受冷風異氣刺激，出現鼻癢、噴嚏、流清水涕，暴發驟停，無發熱惡寒頭痛等外感症狀，稱之爲過敏性鼻炎。鼻部檢查可見鼻粘膜蒼白水腫，鼻腔分泌物塗片檢查可見嗜酸性細胞增多，血液檢查可見血清IgE值增高。中醫稱之爲“鼽嚏”，早在《禮記·月令》中已有記載，《素問·氣交變大論》提出：“歲金不及，民病鼽嚏。”劉河間在《素問玄機原病式》中解釋說：“鼽者，鼻出清涕也”。亦指過敏性鼻炎清涕，鼻癢噴嚏症。
一 、處方：生黃芪9—15克、黨蔘12克、白朮9克、防風6克、茯苓12克、蒼耳子9克、辛夷15克、五味子6克、覆盆子15克、補骨脂15克、制首烏15克、桑椹子12、女貞子12克、杞子12克、炒杜仲12克、煅牡蠣30克、大棗15克、焦山楂14克
二、方解：治療原則爲溫補肺脾腎三髒爲主。黃芪、白朮、防風益氣固表，茯苓健脾利水，蒼耳子、辛夷利鼻通竅，五味子斂肺益腎，覆盆子、杞子、首烏、桑椹、女貞子、炒杜仲補腎益精，牡蠣重鎮收斂，大棗健脾補血，且能抗過敏，焦山楂助諸藥消化吸收。
三、加減：黃芪劑量視人而定，消化吸收力強者，可以逐步加量，甚至可達30克，蒼耳子有極少數人會過敏，故先從小劑量開始，如食後無不良反應，劑量可增至15克。如檢查見鼻粘膜水腫但色偏紅，可在原方中加入麥冬12克、百合12克，以養肺陰。如鼻流清涕嚴重，且打嚏連連，不能自噤，鼻粘膜蒼白水腫嚴重，可在原方中加入細辛1.5克，如此則症狀可迅速改善`。細辛辛溫，既能外散風寒，又可內祛陰寒。《傷寒論》中的小青龍湯、麻黃附子細辛湯都用此藥。但用藥應注意二點，一是劑量不可太大，素有“細辛不過錢”之說，因爲大劑量細辛，可使動物呼吸麻痹而死亡。二是不能用藥時間太久，中病即止，過長久用藥，患者易發口瘡，甚則咽痛，涕中帶血。因爲此藥藥性溫熱，既有較好的溫中散寒作用，但又易耗傷陰津。形體畏寒，精神不佳者，可加入制附子3—6克，與細辛相配，以消陰寒。伴有輕度哮喘氣促者，可加葶藶子15克（包煎）、蘇子15克（包煎）以平氣降逆。如還不夠，再加茶樹根15克，強心利尿平喘。夜尿次數多，小便清長而腰痠者，可加益智仁9克、山藥9克、烏藥9克、山萸肉9克以補腎縮尿。鼻癢、耳癢、眼癢、皮膚瘙癢，甚則有劃痕症，此種過敏反應，中醫稱之爲風，可加殭蠶9克、地膚子9克、白蘚皮9克以祛風止癢。
四、討論：關於過敏性鼻炎的症狀的描述，當推元代脾胃派代表人李杲的《東垣十書·內外傷辨惑論》最爲詳盡：“故病者善嚏，鼻流清涕，寒甚出濁涕，嚏不止。”把患者鼻癢、打嚏、流清涕三大鼻部症狀描述了出來，同時，他還進一步提出：“比常人大惡風寒，小便數而欠，或引行小便色清而多，大便不調，夜寒無寐。”描述了患者的全身症狀：畏寒怕冷，小便清長而頻數，大便溏薄，晚上冷得難以入睡，這些症狀，完全與臨牀主訴相符合，如果病情進一步發展，可以產生更嚴重的後果：“甚則痰咳，爲嘔，爲穢、爲吐、爲唾白沫，以至口開目瞪，氣不交通欲絕者。”這是過敏性鼻炎繼發過敏性哮喘，出現了咳嗽氣急嘔吐以及會厭氣管水腫，嚴重缺氧症狀，甚則可危及生命。金代的劉完素在《河間六書》中，還提到：“視日而嚏者，由目爲五臟神華，太陽真火，日光耀於目，則心神燥亂而發熱於上，則鼻中癢而嚏也。”這或許是關於因紫外線過敏而誘使症狀發作的最早的記載了。
關於過敏性鼻炎的病因，古代文獻說法各異，隋朝《諸病源候論·鼻涕候》說：“夫津液涕唾，得熱即乾燥，得冷即流溢不能自收。肺氣通於鼻，其髒有冷，冷隨氣入乘於鼻，故使津液不能自收”，認爲，本病是肺氣寒而致。而寒涼派的劉完素，卻認爲本病的病因是火，《河間六書》認爲，“嚏，鼻中銀癢而氣噴作於聲也。鼻爲肺竅，癢爲火化，心火邪熱幹於陽明，發於鼻而癢則嚏也，或故以物擾之癢而嚏者，擾癢屬火故也。”熱，作爲一個致敏因子，這是臨牀上可見到的，但如果把過敏性鼻炎的病因，全部歸屬於火，這就與臨牀所見患者鼻粘膜蒼白水腫以及畏寒怕冷，溲清便溏的客觀症狀難以相符合了。李杲的觀點，就比較符合臨牀，他認爲，本病與肺腎之陽虛弱有關，《東垣十書》中描寫的那些症狀，有明顯的肺脾腎虛寒特徵。明代醫家戴思恭在《證治要訣》中也贊同李杲的觀點：“清涕者，腦冷肺寒所致”“有不同傷冷而涕多清……此由腎虛所生，不可過用涼劑。”
關於過敏性鼻炎的臟腑辯證，我認爲以肺脾腎三髒虛寒爲多。肺主皮毛，宣發衛氣，肺氣虛則腠理不密，衛表不固，易受外邪異氣（如花粉、灰塵、油漆、過寒過熱溫度）侵襲；脾主運化，脾失健運則水谷精微難以吸收，故致使氣虛而不能衛外，脾虛則清陽之氣不能上升，邪害空竅，故鼻塞不利，即所謂：“九竅不利腸胃之所生也”，就是這個道理。患者鼻粘膜蒼白水腫而流清涕，這也是脾的運化失司，水液代謝調節障礙所致。腎藏一身之精氣，腎的陽氣虛虧可以導致肺氣不足和脾陽虛虧，而肺氣脾陽虛虧也可以損及腎的陽氣，腎的氣化功能失司，也可以導致鼻粘膜蒼白水腫，至於患者噴嚏沖鼻而出，更是腎不納氣的一種表現。再從全身辯證來分析，患者大便溏薄，小便清長，怕風畏寒，四肢不溫，腰膝痠軟，咳嗽打嚏，尤是一派肺脾腎三髒虛寒不足之症候。
過敏性鼻炎如得不到正確的治療，長期鼻塞，大腦缺氧，影響工作、學習、生活，且勢必發展爲過敏性哮喘，嚴重的可以影響壽命，所以過敏性鼻炎，應從小孩開始即抓緊徹底治療，儘量在發育之前把病徹底治好。過敏體質，要扭轉過來，談何容易。所以療程較長，至少要連續服用三個月，長則半年左右。我曾治療數個病人，服藥3—5月後停藥，五年鼻病未發，達到了長期穩定的效果，後來又有小發，再服藥一月，又達到了症狀消失的療效。停湯藥後，可長期服用玉屏風沖劑和六味地黃丸鞏固療效。
如果父母雙方有過敏體質，下一代也會被遺傳。有一妙法是朱宗雲老師悄悄傳給我的。在嬰兒出生後，即服羚羊角粉，一支0.6克的羚羊角粉，分10天放在奶或水中給嬰兒服，不滿月的嬰兒效果最好。可連續服用二支，即20天，服了奶癬也不會生（奶癬就是小兒過敏的一種症狀），長大了就不大會患過敏性鼻炎、過敏性哮喘了。據朱老師稱此方大妙，受惠患者無數，我對有過敏體質的人，也囑其給新生兒服羚羊角粉，幾十年來果然大妙，然而爲什麼羚羊角粉能預防過敏性鼻炎，改變人的過敏體質呢？朱老未講，我研究了許久，還是不知其解。
大千世界，無奇不有。
上海張守傑稿